印度零工从业者迎合法身份曙光，社会保障“最后一公里”仍难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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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4日，印度最高法院就零工从业者权益保护案作出里程碑式判决，正式确认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等零工从业者的“合法劳动者”身份，否定了平台企业长期将其归类为“独立承包商”的做法。这一判决让印度超7000万零工从业者获得了法律层面的身份认可，但TechCrunch在后续调研中发现，判决中提及的工伤保险、医疗保险等社会保障权益，仍因执行细则缺失、平台责任界定模糊等问题难以落地，零工从业者的权益保障之路依然任重道远。

身份确权：一场持续五年的权益抗争终获突破

印度的零工经济规模在全球位居前列，外卖平台Zomato、Swiggy及网约车平台Ola、Uber等企业，支撑着超7000万人的就业。但长期以来，这些从业者一直处于“身份模糊”的尴尬境地——平台企业以“灵活合作”为由，将其定义为“独立承包商”，既不签订劳动合同，也不缴纳社会保险，从业者面临着“出工无保障、受伤无赔偿”的巨大风险。

2020年，一名Zomato外卖骑手在送餐途中遭遇车祸身亡，其家属因无法证明骑手与平台的劳动关系，未能获得任何赔偿，这一事件引发全国性抗议，也推动了零工从业者权益诉讼的启动。经过五年的法庭辩论与多方博弈，印度最高法院最终依据《2020年社会保障法典》，作出了“零工从业者属于合法劳动者”的判决，明确平台企业需承担“基本权益保障责任”。

“这是我们用无数个日夜的抗争换来的结果，至少现在，我们不再是‘无身份’的劳动者。”德里外卖骑手协会负责人拉杰什·库马尔在接受TechCrunch采访时难掩激动，他身后的骑手们举着“身份即尊严”的标语，庆祝这一阶段性胜利。数据显示，此次判决覆盖印度所有平台零工从业者，其中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占比超80%，是最直接的受益群体。

现实困境：社会保障“看得见却摸不着”

尽管身份获得确认，但TechCrunch走访印度德里、孟买等城市的零工从业者后发现，社会保障权益的落地情况并不乐观，“判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成为多数从业者的共同感受。

核心问题在于“执行细则缺失”。印度最高法院的判决仅明确了零工从业者的合法身份及平台的保障义务，但未出台具体的实施细则，例如平台应按何种比例为从业者缴纳社保、社保费用如何监管、从业者发生意外后如何申请赔偿等关键问题均无明确答案。印度社会保障部表示，相关细则需联合劳工部、财政部及平台企业共同制定，预计至少需要6-8个月时间，这意味着从业者的社会保障仍需“漫长等待”。

平台企业的消极应对更是加剧了权益落地的难度。判决公布后，Zomato、Swiggy等平台仅发布声明“尊重法院判决”，但未出台任何具体的保障措施；部分平台甚至通过“调整计费规则”变相降低从业者收入，以对冲未来可能产生的社保成本。一名孟买的Uber司机透露：“判决后我的每单抽成提高了5%，月收入反而减少了近2000卢比（约合170元人民币），平台说是‘优化算法’，但我们都知道是在提前转嫁成本。”

此外，零工从业者的“高流动性”也给社保缴纳带来挑战。印度零工从业者的平均从业周期仅为14个月，频繁的平台切换让社保账户的接续成为难题。“我去年在Ola工作，今年转到了Uber，如果两家平台都缴纳社保，我该如何合并？如果都不缴，我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来自加尔各答的网约车司机阿米尔的困惑，道出了数百万从业者的担忧。

多方博弈：平台、政府与从业者的权益平衡难题

零工从业者社会保障的落地困境，本质上是平台企业成本、政府监管责任与从业者权益之间的博弈。平台企业担忧，社保缴纳将大幅增加运营成本，削弱其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数据显示，若按印度现行社保标准，Zomato需为旗下150万骑手每年额外支付超12亿美元的社保费用，这将使其净利润下降30%以上。Zomato创始人迪内什·阿加瓦尔公开表示，“过高的合规成本可能导致平台缩减用工规模，反而损害零工从业者的就业机会”。

政府层面则面临着“监管能力不足”的问题。印度社会保障体系覆盖范围有限，全国社保机构的工作人员不足10万人，要为7000万零工从业者建立社保档案并进行监管，存在明显的人力与技术缺口。印度劳工部官员在接受TechCrunch采访时坦言，“我们需要建立专门的数字化社保平台，实现平台数据与社保系统的实时对接，但这需要大量的资金与技术投入，短期内难以完成”。

为推动问题解决，印度零工从业者协会已联合工会组织，向政府提交了《零工从业者社会保障实施建议》，提出“平台与政府按7:3比例共同承担社保费用”“建立跨平台统一社保账户”等具体方案。部分行业专家则建议，可借鉴巴西的“零工社保基金”模式，由平台按订单金额的一定比例缴纳费用，形成专门的保障基金，用于从业者的医疗、工伤及养老保障。